*不义超蝙+一些batfam，剧情需要对故事背景和剧情发展有一定私设。有主要角色死亡情节！
1.
达米安出任罗宾的第一天，迪克和提姆都待在蝙蝠洞。有新成员加入这个大家庭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考虑到他们这个义警家族的庞大。但罗宾和活力双雄对于哥谭的意义只会与日俱增，而且他们都有点好奇继承自己衣钵的达米安究竟会有何表现。达米安是个优秀的战士，他接受的那些非人训练让他坚不可摧，但毕竟在他被极度浓缩的十余年生命中，从没有完全信赖一个父亲兼搭档的经验。
“达米安，如果你的鞋带真的很难解，可以考虑换一双鞋。”
“不，父亲，我已经解好了。”
布鲁斯点了点头，转身回到电脑前整理今天的影像资料。迪克清楚看到达米安想要上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开口。于是他走上前去，拍了拍达米安的肩膀，对方把头垂了下来，踌躇了一会，还是走到正专心分析红头罩攻击规律的布鲁斯旁边，仰起脸问他:
“您如何评估我今天作为罗宾的表现？”
布鲁斯愣住了。仲夏的哥谭很热，他刚刚把蝙蝠头套摘了下来，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能在电脑亮光下看到他眼中的诧异，离他最近的达米安更是。看他的绿眼睛就知道了，提姆和迪克交换了一个眼神，达米安还是无可避免地有些失望。虽然这一点失望会被刺客联盟的骄子快速咽下去，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卓越表现，但他们在那双眼睛里瞥见了一点过去自己的影子。
还好布鲁斯没有愣在原地太长时间。他蹲下来拍了拍达米安的后背，顺带把他的披风拽正。“你是个好搭档，战斗技巧熟练。现在，快去睡吧，每晚夜巡可是很熬人的。”
达米安看起来好些了，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蝙蝠洞。布鲁斯本想和他说晚安，但时间消磨在要不要开口上，以至于他觉得应该说出那两个词的时候，达米安已经坐上电梯离开了。
“或许你应该试试和他说晚安，讲点睡前故事什么的。说到底你们还是父子俩。”提姆说。
“我赞同，当我出任罗宾的时候，你就喜欢干这种事……”迪克鼓足勇气坦诚相待，“干完事之后一头扎进电脑，让我难以开口。”
布鲁斯的眼睛还盯着屏幕上向他挥拳的红头罩。“因为的确有事要做，迪克。杰森的通缉令又升级了。”
“布鲁斯。”
好像听出了初代神奇小子的无奈和谴责，布鲁斯不情不愿地暂停了录像。
“杰森是我犯下的错误。他在我的城市用枪指着别人，如果我不去阻止他，我就无法面对他。”
“杰森是你的家人，达米安也是，前者的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我们会用尽全力去弥补杰森，但你也不应该忽略后面那个。你做过这种事很多次，失去一个人之后才知道弥补，但又伤害了新的那个。”
蝙蝠侠的黑披风和蝙蝠洞中界限不明的黑暗融为一体，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一动不动。从远处看去，布鲁斯的影子好像被那片更大的纯黑拖拽了进去。
成为一个蝙蝠侠需要牺牲什么？金钱，时间，无数个夜晚，这些大多数人都看得到的筹码，布鲁斯从来不缺；毅力，战斗力，亲人，不少聪明人看到这一层，所以鲜少有人追随蝙蝠的脚步。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大的损失是什么。他失去了正常人应该有的一切。多年的义警生涯已经将他完全改造，就算他沐浴在白日阳光中，心里的阴影也会像曾经那只蝙蝠一样破窗而入。他忍不住让自己藏在披风和面具下，成为那个大多数人以为的蝙蝠侠——不近人情，无可撼动，罪犯的克星、哥谭的守护骑士。当布鲁斯好不容易在权利、欲望和一大堆精神病面前守住底线，他那些正常人的机能也被消磨殆尽了。
当然，他是幸运的，他有了除阿福以外的家人，几乎每个人，每个人都至少有那么几次无法忍受他，他们指出布鲁斯最大的问题——他永远没法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要了他的命。其中迪克陪伴他最久。在他们之间的气氛紧绷到日常活动都无法进行时，布鲁斯同意了他独自前往布鲁德海文的要求，甚至还觉得能有一个忍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孩子属实不易。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没过几年，迪克又开始协助他，虽然他们早就不是活力双雄、而迪克也不再是他的小破坏王，但他心里还是沾沾自喜的。
“布鲁斯？”
被呼唤的蝙蝠侠有些恍然地抬起头。
“有时候你真的应该告诉所有人，你有多爱他们——多爱我们。你对我们的爱其实不输于我们对你，是吧？”
迪克有点恳求的目光向他投来，而他正如五分钟前一样，还是怔怔地待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想这样，这让布鲁斯很不自在，而且身体里的一部分还在尖叫着让他表达自己的同意。然而，这一回也不例外，让他免于堕落的那堵铜墙铁壁堵在了他的喉头，使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昏暗中看着他的两个儿子。
迪克最先转过身，布鲁斯知道他又让他们失望了。“我回布鲁德海文了，晚安。”他说。提姆站在原地了一小会，可能因为他是四个罗宾中最与布鲁斯感同身受的，但他只留下一句晚安，离开了蝙蝠洞。
布鲁斯一言不发，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蝙蝠洞回归了安静，虽然他心里像被针在刺一样，但布鲁斯很快就说服自己不要理会这些情绪。他最擅长的就是与沉默相处，于是很快，鼠标移到视频播放键，红头罩的左拳向镜头挥来。
2.
击败布莱尼亚克的入侵，保护大都会免于被装进瓶子的命运后，正义联盟松懈下来。他们筋疲力尽地传送回瞭望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首先是哈尔开始取笑奥利刚刚不过脑子说出的某句蠢话，接着演变成了一场大型互相取笑比赛，就连戴安娜和荣恩也开始绞尽脑汁想对方有没有做过什么蠢事。
如果这真的是场比赛，克拉克肯定胜出了，因为他的超级大脑让他能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事。他说出了哈尔和盖在某一次用灯戒往火星上运奥利奥，意外遇到塞尼斯托袭击结果不小心让两百多块奥利奥在太阳系飘了七天，还不小心吸到瞭望塔制动引擎里，导致当时正在纽约聚餐并收到联盟一级戒备的布鲁斯、戴安娜和克拉克不得不在餐馆厕所换制服，然后在场所有人——除了哈尔和有点愧疚的荣恩——全部都把最后那点体力笑光了。
“伙计们，”戴安娜用手按摩着笑僵的面部肌肉，“我们真应该多久聚聚的。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应该办个派对？去布鲁斯家或者奥利家？他们有泳池，天。”
“噢，算我一个，奥利的家大到我住着阴森森的。”
“别说算我一个的蠢话了，所有人都要来！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让卡萝给我一天假。”
“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有时间。”克拉克笑了笑，“以大都会的损坏程度来看，我明天估计没班可上了。布鲁斯，你来吗？”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蝙蝠侠。
“原则上我不反对。但是考虑到布莱尼亚克今天制造的战损，更多募捐和公众演讲活动或许比派对更有帮助。”
刚刚那种欢欣的气氛立刻消失了大半，哈尔拿手盖住眼睛，把语调拖得长长的: “得了吧蝙蝠，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哪怕一次。”
“别这么说，哈尔，蝙蝠侠也是对的。大都会这次损失严重，也有波及周边城市的风险。我——”巴里说，变成一道金红色的残影后消失，然后在六秒之后又回到了座位上，“刚刚发现纽约，布鲁德海文和哥谭的水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水位也上涨了。”
“巴里，好兄弟，你太累了，速度都慢下来了。不如今天先到这里，明天作何安排留给明天。”
“我同意哈尔。明天会议见，大伙。”奥利和黛娜肩并肩走出了房间。
布鲁斯一言不发，看着联盟成员悉数散去。他一直认为这种扫兴是有必要的，也知道自己经常是那个令人扫兴的角色，但难免有几次他心里也不太好受。这时候被在战斗中爆炸波冲击的身体不合时宜地酸痛起来，布鲁斯准备在椅子上稍坐一会再走。
最后，偌大的太空会议厅只剩下他和克拉克两人。后者伤得也不轻，但脸上还挂着阳光灿烂的微笑，坐到了布鲁斯的座位旁边。
“克拉克。你不回去陪露易丝？”
“露易丝这几天在加州出差，正好幸免于难。你还好吗？”
布鲁斯奇怪地看了他一样，“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吗？今天我负责调度，没受什么伤。”
“呃，我是指你心情如何？我们当搭档多少年了，你开不开心，只要一个下巴上的微表情我就能知道。“
“我认为那归功于你的超级视力。“
“好吧，这不重要。你肯定又觉得拂了大家的兴致。“
蝙蝠侠还是一句话没说。
瞭望塔会议室的穹顶外是无垠宇宙，布鲁斯凝视他们时总觉得不寒而栗，他反感一切未知，而宇宙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但此刻，当克拉克拿那双氪星蓝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群星运转的轨迹似乎也柔和起来。
“嘿，嘿，没有人真的怪罪你。我们是一个联盟，而你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你是最周全的那个。说实话，我独自应对某个恶棍时，常常思索你会怎么做，然后当作行动标准。”克拉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候这种周全会显得…异于常人。但和你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你的闪光点，比如我，直到现在我还坚持认为——你是我见过最伟大的人类。”
像是某种事情的预兆，布鲁斯觉得心里的那堵墙好像被撬开了一个缝。面前的超人还在耐心地看着他，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包容的人了。那段时间里没有沟通、没有动作，只有漫天星辰和克拉克专注的眼睛，这让布鲁斯一点都不觉得纠结、难堪、焦虑或犹豫。
也许，他成为蝙蝠侠这么多年，也准备好重新学习当个普通人了呢？也许他的生活还有转机与希望呢？他从未以这个角度思考过，但今天，面对克拉克，他想他准备好了，是时候放松警戒了。
“谢谢，克拉克…我想象不到有比你更好的朋友。”
说出这句话额外艰难，但看到克拉克欣喜的眼神总是很好。布鲁斯在钢铁之躯大大的拥抱里想，或许他不会再一言不发了。
3.
“布鲁斯老爷！”
“阿福，不用担心，我就快到蝙蝠洞了。”
“老爷，在你前面那堵墙背后，还有三个未武装的敌人，请小心。”
蝙蝠洞卓越的通讯技术让老管家能看清他服侍的主人是如何被超人的铁拳砸进混凝土、然后仓皇钻入下水道逃走。很明显，他的昔日故友没打算下死手，但他腹部那几道流着血的伤口和骨折的左腿已经让情况糟到一定程度。阿福曾在无数个夜晚见证布鲁斯如何伤痕累累地归来，而他正在慢慢变老，越来越看不得自己从小当儿子疼的布鲁斯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哥谭下水道逃窜。
布鲁斯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三个小喽啰，尽可能快地放倒了他们。即使是他也能察觉出自己的行动已经极为缓慢，很快就会面临意识模糊的风险，而离蝙蝠洞至少还有两公里的距离。
“剩下的路程应该不会出意外了，布鲁斯老爷，尽快回来。”
“当然，我会没事的。”
他接着关闭了和管家的通讯，没理由让他平白无故操心，阿福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背离平日的矜持冷静了。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动着，回忆起拉斯·奥古教给他的方法，努力保持清醒。然后他又想起了塔利亚，以及她和他的儿子，达米安·韦恩-奥古。他在布鲁斯的心中还是那个小男孩，夜巡结束后会仰着头用年幼却骄傲的声音问他是否满意自己的表现。
他有过许多罗宾，没有一个他不爱。迪克、杰森、提姆、斯蒂芬妮、最后是达米安。布鲁斯不得不承认，每一只雏鸟都被他伤过心，有一些关于替代品和筹码的想法，还有死亡和鲜血，以至于等到达米安出道的时候，他心里的沉痛已经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了。加上这是第一个流着他的血的罗宾，布鲁斯对达米安无疑付出了许多爱，虽然后者本人不知道，但前面那几个罗宾能明显地看出其中奥妙。
布鲁斯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出差错的。他亲眼看到达米安被克拉克拉离地面、然后慢慢飞走——克拉克，又一个布鲁斯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名字——他心里永远长不大的儿子，他满心的希望与爱就这么一去不回头了。就在他以为这惩罚已经足够时，迪克被达米安误杀了。蝙蝠侠身边第一抹亮色，那个最包容的孩子、布鲁斯的骄傲就那么倒在地上，他抱起迪克僵硬的躯体，满心都是夜翼在布港穿梭时脸上那种不容置疑的明亮。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灯塔之一，就这么熄灭了，他在一个晚上同时失去了两个孩子。
水流平缓了一些，这是个好趋势，蝙蝠洞大概就在眼前了。布鲁斯努力让自己不要陷入对过去的追思中，当他看到迪克·格雷森和十一岁的达米安时，他估计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或许是人们口中的走马灯。
“蝙蝠侠？我今天恰好在哥谭，有什么事可以搭把手。刚去过阿卡姆检查，小丑和哈莉在病房里表现很好，你可以放心夜巡了。替我向罗宾问好。”
“夜翼，我也接在通讯频道里。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
正在拌嘴的迪克和达米安。他是有多么地怀念这个，现在却没得后悔。布鲁斯彻底关掉了通讯器，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甚至快要看见达米安的兜帽披风在他余光处晃动。更致命的是，另外一个未亡之人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很熟悉那个频率下超人的声音，因为那是他们的私人频道。
“B？一切还好吗？我听到你的心跳有点慢，或许你需要一点帮助？”
克拉克，他是这场飓风的暴风眼，也是大都会核爆事件里受伤最深的人。布鲁斯他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对面的超人也不复以往，或许随着露易丝身上氪星血脉的断绝，那个会在哥谭万家灯火下小心翼翼请求他当小乔纳森·肯特教父的克拉克也被扼杀在时间长河里了。以至于现在，当他回忆起原来的幽灵时代，布鲁斯难免会想，多美妙的旧时光。
“布鲁斯老爷？布鲁斯？”
就在视线模糊的时候，他看见了阿福奔向他的身影。管家上了年龄，但依旧身强力壮，很快将他扶了起来。
“快走吧，只有两百米了。联络不上您，我还以为……”
“阿福，”布鲁斯以微弱的声音细语，“如果我当初只是收养迪克、收养杰森，不让他们成为罗宾，接触到犯罪，我现在会不会好受些？他们现在会不会好受些？”他脑中出现这样的画面: 他的养子女们围在火炉边邀请他分享甜品。剩下还有一句话他问不出口——在小丑夺走克拉克的一切后，是不是应该让他杀了他？
“如果您不成为蝙蝠侠，您会甘心吗？老爷，思考已经没有可能的可能性是无意义的，当然，这没有错。”阿福的下半句在轰隆作响的排水系统中几乎淹没殆尽，“我也常常思考，如果我不恪守管家的职责，而是真的当起您的父亲……”
“我经历的这些，其他人不需要经历。或许我也不该把自己的原则加在克拉克的身上，他本可以……克拉克……”
阿福的声音有些哽咽: “布鲁斯老爷，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了。”
在剩下的归途中，布鲁斯一言不发。他的脑中构建起一个完美的世界，一个他做了相反决定的世界。但蝙蝠侠从不后悔，在半小时后，他将不再放任自己浑浑噩噩，而是坐在蝙蝠电脑面前研究合成氪石的结构，构思打败超人的下一个计划。
4.
布鲁斯一直是个具有奉献精神的人，而今天，他想，或许他将要为自己所坚持的一切牺牲掉最后一件筹码，也就是他的性命。
卡尔因发疯而扭曲的面孔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过幸运的是布鲁斯不必逼着自己去看那张熟悉的脸，因为一双足够掰弯钢筋的手正死死掐在他脖子上。
“布鲁斯·韦恩，蝙蝠侠，”卡尔低吼着，“布鲁斯，你这个自私自大的神经病，我早就应该知道你和小丑，你们之间精神失常的游戏……”
“克拉克……”缺氧的本能让布鲁斯不停拍打着他的手臂，同时向万能腰带摸去。他很希望能摸出一块合成氪石，再不济一些烟雾弹，可那些小道具都在刚刚的战斗中消耗光了。
卡尔的眼睛正在逐渐变红，“为什么你不能感同身受？你失去过杰森和你的父母，布鲁斯，你坚强地活下来了，我居然还期望能在你那里获得几句宽慰，至少是一句赞同的话。”
一道热视线擦着他的腹部射在地上，与此同时，卡尔把他左手几根手指的骨头掰折了，一阵令人清醒的剧痛从指尖传来。卡尔又开始大吼，面对他的歇斯底里，布鲁斯总是在愧疚和敌意中摇摆。
“露易丝和我的儿子死了！大都会的居民，那些建筑，星球日报，他们都被炸平了，一点灰尘不剩！没有法律能审判犯下这种罪行的恶棍，而你，就因为我杀死了你那背了千万人命的疯子玩伴，就要和我大动干戈。我还以为我们是世界最佳拍档，我还以为你是我孩子的教父、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卡尔单方面大吼大叫的时候，他的手一直保持着不轻不重的力道，结束这个句子之后，布鲁斯的脖颈被超人掐得更深了一些。
“这些话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但你从来不听。不过没关系，你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好吧，看来这次他真的要死了。蝙蝠侠真的要死了，布鲁斯真的要死了，运气好的话他会去到一个有迪克、阿福、玛莎和托马斯的世界，不过就算有天堂，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上得上去。
然后他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这也是一个要死的预兆。八岁之前绚丽温暖的记忆好像不作数一样飞速闪去，犯罪巷里散落一地的珍珠却占了最长的时间，那是他最不敢忘却的时刻。之后蝙蝠撞破玻璃，蝙蝠侠横空出世，他有了罗宾、戈登局长、便士一、神谕的帮助，他们逐渐成为一个家族。然后他又得到了一个联盟，强大坚韧，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不可忽略的黄金品质。他看见爱，奥利弗和黛娜比肩而立、赛琳娜手上的钻石项链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塔利亚与他相约明早比试一场；还有希望，克拉克的红蓝制服直冲天际，他背对太阳，悬浮在星球日报上，每个人都在喝彩。最后，像一个结束了一天的普通人一样，布鲁斯走进家门，他的小鸟们在叽叽喳喳，而阿福接过他的外套、给他端上一杯热可可。
直到这里，布鲁斯已经没有力气回忆下去了。接下来，克拉克将会暴走、联盟分崩离析，布鲁斯不想再面对一次这件事。或许，这就是他的终点。但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有时候这种周全会显得…异于常人。但和你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你的闪光点，比如我，直到现在我还坚持认为——你是我见过最伟大的人类。”
那天晚上，克拉克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群星游弋的轨迹因为他的话而缓慢起来，在巨大的穹顶之下，他和克拉克正四目相接，而布鲁斯只说: “我想象不到有比你更好的朋友。”
其实，他还有很多想说的，对所有人都是。
布鲁斯想告诉克拉克他有多好，他想一一解释为什么那条线不能跨过，为什么他是所有人里最好的一个。他想告诉克拉克，在第一次看到他迎着阳光起飞时，布鲁斯已经把自己对世界最美好的憧憬挂在了他身上。他想告诉克拉克他是个奇迹，是最特殊的存在，是最好的朋友，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因为他的红披风永远能让布鲁斯的心抽动几下。
布鲁斯还觉得他很抱歉，他不但没能说服克拉克，还没能阻止他走入歧途。事实证明一颗镶嵌在戒指上的氪石用处还是太小了。
告诉他家庭里的所有人，他爱他们。告诉迪克他是最可靠的存在，告诉杰森自己很抱歉、收养他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之一，告诉提姆他的侦探头脑是蝙蝠侠生涯中最让他惊奇的天赋，告诉达米安他永远是他的儿子。让阿福知道，他是个被布鲁斯爱而尊敬着的父亲、也是最忠诚的管家。也告诉戈登父女他们的伟大比起蝙蝠侠毫不逊色。斯蒂芬妮、卡珊德拉、凯特、杜克，有这么多让布鲁斯牵挂的人，这么多无疾而终的爱与话语。
可惜，在卡尔再次用力掐紧布鲁斯的脖子时，他死了。他的灵魂即将去往不知何处，也许是神话中的天堂地狱、又或往生，但布鲁斯不再在世间停留，他不再活着了。布鲁斯心里永远有一箩筐的话，而布鲁斯永远一言不发。
